我常常自问:谁是城市的主人?我以为自诩的人类,只不过是建设城市的巧匠。
我所处的省城用“蝶变”给小街命名,我担心有辱小街破茧而出的青春,搜肠刮肚我试图网罗想超过它的动词,最后都被迫无功而返。
小街,在江淮分水岭到处可见,各具特色风光,这条小街最初因为一家在县城小镇上的纺织机械厂,七十年代初期搬迁到此而成就了小街,经过此地的公交站牌因此成了纺机厂的代名词。
小街里有所小学,命名为纺织机械厂小学,自从儿子上了小学,我隔三岔五回家,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成了我一天中的主要工作。有时去早了一点,站在校门口无所事事时,向仅隔一墙的小街望去。
小街是寂静的,落叶与断枝霸占了小街的角落,一堆一堆的垃圾悠闲地晒着阳光,年久失修的屋顶瓦片渐显颓势,个别不坚强的在岁月的催逼下露出破绽,风冷嗖嗖地扫过青砖,斑驳中有惊慌失措的沙沙掉落声,残缺的石灰残留模糊的大字,还在鼓足劲地大干,好久不见的伟人语录依然有种亲切,依然读之令人砰然心动。
年年蹭蹭的水杉早已高过小街所有的建筑物,将它们紧紧地左拥右抱,除后来居上的五层家属区,小街次高的建筑物只有三层楼,是建厂时建成的青砖办公楼,门窗残损,还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进出。五年前,因为城市的快速拓展,已经深陷居民区的纺机厂,加上产业升级改造已经迁往城郊,留下空荡荡的小街。
转眼儿子小学毕业,到上大学为止,我与小街一别数年,期间听别人议论过几次,因为它并不影响我的生活,我也没将它放在心上。前年春节,因为疫情宅在家里,大街上空荡荡的少见人影,我选择中午吃过饭后到小街转一转。
小街依然还是小街,见惯高楼林立的时代,小街依然让我心动,原汁原味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时光,只不过它已悄悄地转身,虽然还是显“老”透着沧桑,干净利落让我耳目一新。
自然、人文、历史、哲学,经典门门俱全,虽然不大,但它静幽,除新书与旧书混合的书香,大街上的脂粉气息没有了。
别具匠心的设计,宽广的阶梯,可以拾级而上,可以拾级而坐,读同样拾级而上的书籍,给人一种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的旷世遥远。
还是同一座厂房,中间依脊隔断,成了孩子们的天下,室内蓝球有专业的教练进行指导。在这群半大小子当中,有三分之二的小胖墩被父母送到这里,他们天性热闹,掠奇,更喜欢表现成就感,在进行体育锻炼的同时,又可以减掉身上的赘肉,这个小秘密家长们心照不宣,打着学习蓝球技术的目的,实则运动减肥。这是大人送给孩子们自尊的礼物。
击剑,游泳,室内攀岩无疑还是孩子们的天下,而服装则是女士们的最爱,服装店并不集中,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小街的大街小巷,小街上悬挂的服装都很潮流新颖,衣服上不是天窗就是复古,夸张的图案又有欧陆风情。
酒吧小巧,在抒情小夜曲的吹送下,一杯酒一杯饮料,一碟点心或冷盘,你饮下时光慢走,饮下风含情水含笑。
某大食堂有历史的厚重与沉稳,它孕涵青年的猜想与老年的怀旧,这里古色古香,粗瓷大碗,八仙桌长板凳,风车、水车、磨盘、犁耙镰刀一应俱全,乍见还以为是农家小院,墙上的蓑衣与竹筛,它们从一个时代走进另一个时代,风彩不减当年,红火的劳动场景,迎风沐雨,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。
广场上呼啸的小火车,依照一定比例的缩小版,能坐人,喷着蒸汽,哐当哐当的铁轨撞击,它驶过的不是一个个站台,而是一次次的技术革命,都是后人在前人积累知识的基础上不断地创新,不断失败,不断地进步。
给发烧友们留有一席之地,骑行天下,汇聚的虽然不是世界上最强的骑行工具,但它们中的每一件都是精工制作,实践与探索并存,宽轮,大轮廓,貌似粗犷,每一件都有灵性,都能传世。
小街最大的厂房留给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们,超大的空间与匠心的布局。新人们站在祖辈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,每一块砖都有历史的凝望,人们与每块砖的渊源,都离不开劳动,像今天婚礼舞台的徐徐拉开,也是人生大幕轻启,历史是总导演,我们扮演的角色,需要用传承来指导,在传承中进步!
小街的左边是公园,曲径通幽,小桥流水,蛙鸣柳茂,繁华中的静地,在小街与公园相连的广场,有座用工业机器的齿轮打造的雕塑,腾空跃起的舞者,力与青春撞击出靓丽蓬勃,取名为蝶变。小街在蝶变中复活。